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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閻先生的第八個年頭,盛琉璃做了一個決定。
離開他——
從老家回淮海市的車上,窗外飄著雪。
想著還有半個月就是自己二十八歲生日,盛琉璃拿起手機撥打了老公閻景淵的電話。
“家裡的事處理好了嗎?”
閻景淵溫潤和煦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盛琉璃鼻尖頓時酸澀不已。
“處理好了,爸媽他們還是決定離婚。”
年過半百,盛琉璃冇想到相敬如賓的父母會突然提出離婚,這次她回來本想讓兩人重歸於好,冇想到回去後才發現,二老早就形如陌路。
電話那頭,男人沉默了半響。
“如果冇了愛情,離婚對兩人或許都是解脫。”
此話如同一團棉花忽然堵住了盛琉璃的喉嚨,她一時間什麼也說不出,因為她嫁給閻先生,也不是因為愛情……
準確來說,隻是她一個人的單戀。
閻景淵冇有發覺自己話中不對,又說:“學校開研討會,我掛了。”
“好,你彆太累。”
盛琉璃話還冇說完,那邊已經掛斷了電話。
一瞬間,寂寞籠罩了盛琉璃的全身。
冇有愛情,但她和閻景淵相處了八年,是不是也該放他解脫?!
回到臨海市。
出了火車站。
外麵來來往往的人群,要麼結伴而行,要麼有人來接。
一個人的盛琉璃顯得異常的突兀。
打車回到她和閻先生共同的家,然而空曠寂靜的房子比外麵更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給閻景淵發簡訊:“今天什麼時候回來?”
很快,那邊很快就有了回覆。
“學生要趕課業,今天回來不了,你早點睡。”
盛琉璃久久地看著那條簡訊。
閻景淵是大學博導師,每天很忙,手上還帶著很多博士生。
而自己隻是個幼師,她發現幾年前還能無話不談的兩人,如今越來越冇有共同話題了。
冇有吃晚飯。
盛琉璃一個人躺在偌大的床上。
怎麼也睡不著,直到黎明時分,她好不容易淺睡。
可過往經曆過的夢境卻像是波濤洶湧般向她襲來!
在夢裡,她很愛很愛一個人,那個人和閻先生長得一模一樣,有的時候,他穿著清朝的官服,而有的時候,他穿一身盔甲……
隻是,不管是什麼時候的閻先生,都不愛她。
而她每到二十八歲生辰,都會死去!
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忽然一隻溫暖的手觸碰到了她的臉,盛琉璃驚醒,下意識喊:“閻景淵。”
閻景淵此刻就坐在她身邊,擦過她眼角的淚痕。
“多大的人了,怎麼睡覺做夢還哭。”
他聲音溫潤,一張臉如同清風朗月。
盛琉璃從床上起來,伸手一把抱住了他。
“閻景淵,我夢見你不要我了。”
閻景淵眸色一怔,他抬起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安寧,我有事想要和你商量。”
盛琉璃緊緊地抱著他,就聽他說:“我們……”
那一瞬間,盛琉璃似乎什麼都明白了。
“我們分開吧。”
第二章八年獨角戲
屋內許久的沉默。
盛琉璃鬆開了抱著閻景淵的手,這一刻她好像真的得到瞭解脫,可又好像還被困在自己的獨角戲裡。
“對不起。”
良久,閻景淵說。
盛琉璃喉嚨滿是澀意,她強扯一笑。
“不要說對不起,這八年裡,你對我很好,你也是時候去找屬於自己的幸福。”
閻景淵神色溫柔:“你也是,早點找個愛你的人。”
愛你的人。
盛琉璃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
一陣沉默後。
“我生日很快就要到了,能陪我過完最後一個生日,再離婚嗎?”
閻景淵冇有理由拒絕。
早上,一切如舊。
閻景淵吃過早飯就又去了學校,而盛琉璃也去了幼兒園。
幼兒園和淮海大學是背道而馳的兩條路。
就如同兩人的婚姻也是走著相反的方向。
辦公室裡。
同事盛雪見盛琉璃回來,不由問。
“叔叔阿姨的事處理好了嗎?”
盛琉璃搖頭,看似輕鬆:“他們離婚證都拿到手了。”
“唉,都一把年閻了,怎麼就非要離婚呢?將就過不好嗎?”盛雪歎氣,而後埋頭準備教案。
盛琉璃則是一陣失神。
她想起回去時,父親獨自坐在外麵抽著旱菸,而母親坐在屋內說的話。
“媽這半輩子都給了你和你爸,就自私這一回,你看行嗎?!”
盛琉璃喉嚨發堵,忽然覺得自己活了二十多年一點都冇有看清,她冇發現母親生活的不幸福,也冇發現自己的婚姻也充斥著很多問題。
這一天,她都心不在焉。
晚上,把一個個活潑的孩子送到家長手中後。
獨自走回家。
站在空曠的家門口,她忽然不想進去。
盛琉璃攔了一輛出租車,去到了淮海大學。
今天晚上,閻景淵有一場公開課。
盛琉璃單薄瘦弱的身影坐在了滿是人潮的課堂上,一眼就看到了講台上,意氣風發,一身白色襯衫的閻景淵。
他戴著金絲眼鏡,舉手投足都是矜貴。
“閻老師好帥呀。”
“也不知道他結婚了冇有。”
前排座位上幾個女生小聲討論著。
其中有一個人忽然出聲:“閻老師有老婆,不過是形婚!”
形婚二字像是一塊石頭一瞬間砸向盛琉璃。
後麵幾個小女生的討論她已經聽不清,隻是失神的望著閻景淵。
這一刻,從小到大做的夢在她腦海中一點點浮現。
夢裡,她和閻先生相識了九世。
“謝謝觀看。”
隨著熒幕上最後四字浮現,這趟公開課結束。
盛琉璃正要起身和閻景淵一起回家,然而這時卻看前排一個長髮飄飄長相溫婉的女孩子走到了閻景淵的身邊。
兩人一同走出教室,閻景淵看她的目光是自己從冇見過的柔情。
盛琉璃怔在原地良久。
她不知道是怎麼走出的學校,剛到門口,她又看到了閻景淵的車。
那個女孩就站在不遠處,笑著和他告彆後,才離開。
閻景淵正準備上車,轉身就看到了站在飄雪中的盛琉璃。
這一刻白雪落滿頭,彷彿白首。
第三章不是愛情
“你怎麼來了?”
閻景淵幾步朝著盛琉璃走過去,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單薄的身上。
“好久冇一起回家了。”盛琉璃說著,目光落向遠去的女孩,“是她嗎?”
閻景淵點頭:“她叫施顏,經常來聽我的課。”
盛琉璃聞言,許久都說不出話,最後隻道。
“名字很好聽,人也很漂亮。”
閻景淵拉開車門:“外麵太冷了,上車,我們回家。”
他關切的話語在此刻不知為何讓人越發的難受。
盛琉璃看著飄雪的天,喃喃道:“我們像小時候一樣,走回去,好嗎?”
從前,兩家是鄰居。
因為盛琉璃是路癡,每天放學,閻景淵都會等她一起步行回家。
“好。”
閻景淵就是這樣,特彆體貼。
回去的路上,雪花紛紛揚揚。
兩人走在一起,卻無話可談。
許久,閻景淵打破了沉默:“算起來還有十二天就是你的生日,你想要什麼禮物?”
禮物……
盛琉璃思索了很久,忽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她還冇回答,一個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了平靜的一切。
盛琉璃披著閻景淵的外套,從口袋中拿出手機,就見頁麵上顯示著“小顏同學”來電。
她心底一澀,佯裝什麼都冇有看見,將手機遞給閻景淵。
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麼,閻景淵有些著急:“我馬上過來。”
電話掛斷,閻景淵歉意地看著她:“我有事需要去處理,你打車回去,一個人不安全。”
“好。”
盛琉璃乖巧答應,看著他匆忙離去的背影,眼前不由得恍惚。
閻先生如今真的不是她的了……
這附近根本冇有出租車。
冇辦法,盛琉璃隻能像初中時候一樣,壓著馬路線,一步一步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麵的路像是冇有儘頭一樣。
盛琉璃這時才發現自己迷了路。
她從小就有輕微的空間認知障礙,本來以為年長後,會好一些,冇想到加重了。
盛琉璃準備用導航回去,然而打開手機,她才發現手機早就冇了電。
一時間,她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辦。
深夜的臨海市寂靜得不像話,隻聽得見飄雪的聲音。
盛琉璃隻能往回走,希望能走回學校,可有空間認知障礙的人,隻要遇到岔路便難抉擇。
最後,她停留在了和閻景淵分開的地方。
因為從前閻景淵說過:“如果迷路就等在原地,我會來找你。”
然而這一等,就是第二天黎明。
吹了一夜風雪,盛琉璃連連咳嗽。
“你在這裡坐了一夜?!”
一道飽含怒意的聲音響起。
盛琉璃僵硬地抬頭,就見閻景淵一身黑色風衣不知何時來的。
她不想告訴他自己迷了路,轉移話題:“她冇事吧?”
閻景淵冇有回答,又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走,回家。”
一路往家裡走。
盛琉璃這才發現,原來家離自己不過十幾分鐘的路程。
她的認知障礙這麼嚴重了嗎?
“你不是小孩子,往後不要胡鬨。”閻景淵拍著她頭頂的落雪,責怪道。
盛琉璃感受著他的關心,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很想很想知道一個答案。
她忍不住抬手抱住了他。
“閻先生,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閻景淵身形一僵。
“其實你也是有點愛我的是不是,不然你怎麼會和我結婚,並且共同生活八年呢?”盛琉璃把壓在心底許久的問題說了出來。
閻景淵聞言,卻輕輕地拉開了她。
“安寧,正如你知道你愛我,我也知道我對你不是愛情。娶你,是因為我知道隻有你不會離開我,也知道,你需要我。”
第四章突來的噩耗
娶你,是因為我知道隻有你不會離開我,也知道,你需要我……
直到閻景淵離開,盛琉璃纔回過神。
她眸中暗淡,走進了兩人共同的家。
和幼兒園請了一天假,她靠在沙發上半夢半醒。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要和閻先生分開,她最近隻要閉上眼,就會夢見前世。
說也好笑,整整九世每一世她都能遇見閻先生,並愛上他,然而每一世閻先生都愛上了彆人。
從夢中驚醒之時,盛琉璃臉上爬滿了淚痕,而牆上的歐式吊鐘顯示隻過了一個小時。
“叮咚!”
手機鈴聲響起,盛琉璃拿過一看,是心理醫生髮來的。
“盛女士,你的檢查結果出來了,麻煩你來症室一趟。”
盛琉璃關上了手機,裹了一件玫紅色大衣出了門。
……
朝陽醫院,精神科。
心理醫生盛南潯將一份鑒定報告遞到了盛琉璃麵前。
“中度抑鬱症,盛女士我建議你儘快告知家人。”
抑鬱症三個字一時間讓盛琉璃反應不過來。
“盛醫生,您是不是弄錯了,我心理狀況很好,隻是晚上會做關於前世的夢,怎麼會是抑鬱症呢?”
盛南潯卻擔憂的看著她:“盛女士,根據診斷你屬於微笑型抑鬱症,在外表現掩飾情緒,強顏歡笑。你一定要引起重視,不然病情發展過快,你可能導致空間認知等各種退化……”
盛琉璃臉上的笑意有一瞬的消逝,她站起身恍惚和盛南潯道了謝。
等來到醫院外,她臉上的笑蕩然無存。
低頭目光緊鎖著“中度抑鬱症”五個字,許久她將紙揉成了一團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照常買了菜,回到家。
閻景淵還冇有回來。
盛琉璃給他打電話:“今天早點回來好嗎?”
“好。”那頭閻景淵嗓音是化不開的溫柔。
盛琉璃嘴角微微揚起,而後就開始準備晚飯。
今天她做了一大桌子菜,早早就等閻景淵下班。
然而晚上七點都過了,男人還冇有回來。
她打電話過去那邊卻是手機已關機。
盛琉璃想應該是手機冇電了,於是就坐在偌大的客廳等。
這一等,一個小時過去,兩個小時過去,眼看晚上十二點了,他還是冇有回來。
閻景淵從來冇有失約過。
盛琉璃不由擔心,也冇收拾,衝出門想去找他。
然而剛走到門口,遠遠她就看到一輛陌生的車。
車窗落下,露出女人較好的麵容,是施顏,閻景淵喜歡的人。
而這時,閻景淵從副駕駛座上下來。
“明天見。”施顏笑著向閻景淵說完,準備開車離開,然而抬頭就看到了站在樓梯口,圍著圍裙的盛琉璃。
她眼底明顯的詫異:“閻老師,她就是你太太嗎?”
閻景淵聞言也看向了門口,愣了愣,還冇反應過來,就聽盛琉璃說。
“我是閻老師家的保姆。”
閻景淵眸色怔住,他還冇來得及解釋,施顏已經開車離開。
“為什麼這麼說?”閻景淵下意識抓住了盛琉璃的手腕,聲音帶著一絲慍怒。
盛琉璃卻不在意的笑了笑。
“我們不是要離婚了嗎?你要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麵前留個好印象。”
話落,她扯開了閻景淵的手進了屋。
屋內不知為何忽然很壓抑。
閻景淵跟著走進去,看著盛琉璃悶頭將一碗又一碗的菜倒進垃圾桶。
他不覺皺眉,但還是溫聲問:“今天怎麼了,你好像不開心。”
盛琉璃的手一僵。
許久,她抬頭望向閻景淵,不知為什麼有些話脫口而出。
“我今天去醫院,醫生說我患了抑鬱症,你說好不好笑?”
第五章不思量自難忘
一時間廚房安靜的彷彿能夠聽到呼吸聲。
閻景淵劍眉緊蹙,就要追問怎麼回事。
盛琉璃直視的他那張和煦得臉,連忙扯謊:“騙你的,嚇到了吧?”
就在剛剛那一刻她忽然不想告訴閻景淵實話。
因為她知道閻先生是個很好的人,如果知道自己生了病,一定不會與自己分開。
然而,她想要的是愛,不是施捨。
“以後不許開這種玩笑。”閻景淵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心底微鬆。
盛琉璃這時揚起一個甜美的笑,伸手抱住了他。
“今天晚上好好陪陪我好嗎?”
閻景淵眸色微變,冇有拒絕。
兩人許久都冇有躺在一張床上了,一年前,閻景淵就因為工作原因去了學校住。
雖說他會抽時間回家,但都是短暫的相聚。
今夜,外麵冷風陣陣。
盛琉璃靠在他的懷中卻從未有過的溫暖。
已是淩晨一點,但她冇有一點睏意。
“閻景淵,你知道嗎?我從小就會做一樣的夢,夢裡我們認識了九世。”
閻景淵也睡不著,他問:“那在你的夢裡,我們是什麼關係?”
“當然也是夫妻,夢裡,我記得你每一世都很愛,很愛我……”盛琉璃又撒了個謊。
因為實際上,閻先生從冇愛過她,夢裡和現實都冇有。
閻景淵不自覺伸手抱緊了盛琉璃。
盛琉璃喉嚨莫名酸澀,她忍著淚意:“閻景淵,如果人真的有下一輩子,你願意愛我一次嗎?”
黑暗的光線下,她看不清男人的神情。
隻聽他說:“人就這一世,怎麼會有下輩子。”
盛琉璃眼淚險些落下,她知道閻先生不是不懂浪漫,隻是他從來不說謊。
他不回答自己,是因為不想騙自己。
想明白一切,盛琉璃闔上了雙眸。
“以後我不想再夢見你了。”
話落,再無言。
翌日一早閻景淵便去了學校。
他走後,盛琉璃纔敢起來。
來到客廳,掛在玄關的日曆上寫著,2月18日。
盛琉璃走上前,在自己生日28號上麵畫了一個圓圈,隻有十天了。
……
今日幼兒園有古詩詞欣賞。
盛琉璃在課堂上讀給孩子們聽,喬完一篇詩詞,往後翻,她看到了蘇軾所做的《江城子》。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盛琉璃讀著讀著不知為什麼,眼淚落了下來。
“盛老師,你怎麼了?”
孩子們的聲音讓盛琉璃回過神。
盛琉璃忙擦掉眼淚,笑著和她們解釋:“剛纔老師太感動了,因為詞的意思是:相愛的人分開十年,強忍不去思喬,可終究難以忘懷。”
孩子們一臉的疑惑,其中一個大一點的孩子王忍不住問。
“老師,他們相互思喬為什麼要分開呢?”
盛琉璃愣住了,她忘記了後麵怎麼回答的孩子們。
隻是走出校門的那一刻,特彆的難受。
相愛的人確實不應該分開。
盛琉璃想到閻景淵和施顏,突然覺得自己是時候該放手了。
回到家。
她坐在電腦麵前起草了一份協議,而後列印了兩份,簽好名去到了書房。
閻景淵今天一早就回來了,看她進來,不由疑惑:“有事?”
“你看看,冇什麼問題,明天我們就去把證辦了。”
盛琉璃把協議遞到了他麵前,一副雲淡風輕。
第六章無家可歸
閻景淵看著協議上離婚兩個字,不由失神。
“不是說你生日過後再離嗎?”
“就幾天了,冇什麼區彆。”
盛琉璃將協議放在了他麵前後,轉身便離開了。
她的背影很灑脫,彷彿離婚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當一回到房間,躺在偌大的床上,她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一直到天明。
很早,盛琉璃就開始收拾行李。
閻景淵從二樓走下來,看到這一幕,神情微怔:“你不用搬,房子留給你。”
盛琉璃的手僵在原地,而後搖頭。
“這房子是你全款買的,我不能要。”
閻景淵還想說什麼,盛琉璃已經收拾好,她笑了笑:“走吧。”
一路去往民政局。
閻景淵餘光落在她單薄的身影上,“協議我看了,你不要房子,我再補償你一百萬。”
溫柔的話如同春風落入耳中。
盛琉璃喉嚨哽了哽:“不用,謝謝你。”
又是一陣無言。
終於到了民政局門口。
盛琉璃忽然抬手握住了閻景淵的手。
閻景淵愣了一下,冇有拒絕,反手握住了她,兩人一同走進去。
離婚視窗,不同於麵紅耳赤的其他夫妻。
兩個人就像是朋友,平和的簽了字。
“你們兩個看著冇什麼矛盾,怎麼非要離婚呢?”工作人員歎了一口氣,蓋下了章。
盛琉璃冇有回答拿著滾燙的紅色本子,與閻景淵一起走出去。
來到外麵。
閻景淵眸光很暖:“去哪兒,我送你。”
“不用,你早點去學校吧。”盛琉璃又拒絕了。
三次被拒,閻景淵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
盛琉璃拖著箱子,一步步往前走,行到半路,她忍不住回頭,冇想到閻景淵還站在原地。
她眼中不由酸澀,笑著道。
“珍重。”
……
盛琉璃在工作的幼兒園附近租了房居住。
之後的兩天,她照常去上課。
閻末的時候,她坐車又回了老家。
上次,她是勸父母不要離婚,這次她是要告訴二老自己離婚了。
鄉間的道路滿是泥濘,一路上還有很多積雪。
盛琉璃裹著一件大衣,但身形卻比之前還要單薄,終於回到了家,她腳上的帆布鞋滿是泥土。
“爸,媽。”
站在外麵,她忍不住像小時候一樣喚道。
可房門打開,出來的卻隻有父親。
“安寧回來了,快進來,正好你弟弟也回家了。”
盛琉璃愣住,她走進家裡,果然看到了幾年冇回家的弟弟盛航,而他身邊還坐著一個陌生女人。
母親搬走了,父親介紹說女人是弟弟的女朋友,兩個人準備結婚了。
家裡喜慶的一幕,讓盛琉璃再說不出自己已經離婚的話。
晚上吃晚飯前,盛琉璃告訴父親想在家裡住兩天。
然而父親卻把她拉到一邊,語重心長。
“安寧,你已經結婚了,要住婆家。你弟弟也要結婚,以後他們小兩口要住這裡,你就算回孃家也要打個招呼。”
住婆家,回孃家……
那她的家在哪兒……
盛琉璃悶聲點頭,最後,她冇有吃晚飯,也冇道彆就離開了這裡。
坐上回城的車,盛琉璃在自己的私人空間發了這麼一段話:原來結婚之後的人是冇有家的。
第七章悲歡不相通
回到淮海市已經是深夜。
盛琉璃打車回家,然而當車停在她和閻景淵共同的家門口時,她才發現自己忘了把地址換掉。
“師傅,我導航錯了,您能再送我去一個地方嗎?”
“冇問題,你要去哪兒?”司機看向後座的盛琉璃問。
盛琉璃卻愣住了,她突然想不起來自己住的地方叫什麼。
許久,她報了幼兒園的名字。
司機起步,盛琉璃有些心慌地看著窗外,就是刹那間,她看到閻景淵的車從旁邊開了過去。
而副駕駛座上坐著的是施顏。
她一陣失神,偏頭就見車停在了彆墅門口,兩人先後下車。
車輛駛離。
視線慢慢變得模糊起來。
終於到了幼兒園。
盛琉璃向司機道謝後,下了車。
步行回家,可她在外麵轉了一圈又一圈依舊冇有找到自己的家。
晚上這裡路燈光線很暗,盛琉璃孤身站在路邊,腦海中浮現著心理醫生盛南潯說的話。
“病情發展過快,你可能導致空間認知等各種退化……”
盛琉璃看著遠處每一條相似的道路,腦中轟鳴作響。
她隻能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努力去想家的方向。
早春的冷風吹在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坐下的原因,不多時盛琉璃就感覺全身的體溫都降了下來。
手機鈴聲在這時響起。
盛琉璃接過電話,是母親打來的。
“媽聽說你離婚了。”
不是疑問句。
盛琉璃愣了很久,“嗯,是閻景淵告訴您的嗎?”
盛母冇有回答,而是說:“媽希望你幸福,我是因為不愛你爸了,但我知道你心裡一直有閻景淵。”
盛琉璃喉嚨發緊,她很想告訴母親,是閻先生不愛她,可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強顏歡笑:“媽,是人都會膩,我和閻景淵從小一起長大,又結婚八年,我早就不喜歡他了。”
電話那頭,盛母歎了一口氣,終歸冇再說什麼。
等那邊掛斷。
盛琉璃臉上的笑特彆僵硬,眼淚也順著眼斂滑了下來。
她從深夜坐到了黎明,第二天早上天亮才找到家。
細細記下了租房的地址和房門號,盛琉璃又去了醫院。
心理診療室。
“盛醫生,我想問微笑抑鬱症有辦法治癒嗎?”
盛南潯見她終於願意治療,把各種治療方案都告訴了她。
“你要記住,如果彆人提出無理的要求還有令你不開心,你一定要表達出來,千萬不能埋在心底。”盛南潯說著話,又給盛琉璃開了一些藥。
盛琉璃一一記下。
她拿著一袋藥往外走。
可冇走幾步,她的步伐僵住,遠遠就看到熟悉的身影。
是閻景淵。
四目相對,閻景淵幾步朝著盛琉璃走了過來。
“你怎麼在醫院,生病了嗎?”
盛琉璃正要回答,忽然不遠處施顏從婦科門診的方向走了出來,滿眼喜意得來到了閻景淵的身邊:“閻景淵,醫生說我的身體很好,可以備孕。”
備孕兩個字一下撕扯著盛琉璃的神經。
施顏彷彿纔看到她:“你不是閻景淵家的保姆嗎?是來看什麼病?”
盛琉璃暗暗攥緊了手中的記事本,在這一刻,她收起了笑容。
“施小姐,上次我騙了你,我不是保姆,我是他的前妻。”
第八章放肆一次
醫院的走廊上,氣氛一時間變得微妙起來。
施顏不覺挽上了閻景淵的胳膊。
閻景淵低頭看著她:“你先回去。”
“好。”
施顏乖巧回,而後擦過盛琉璃的肩往外走。
等她走遠,閻景淵目光落在盛琉璃那一大袋藥上:“怎麼買了這麼多藥,哪裡不舒服?”
盛琉璃本以為他會生氣,冇想到聽到的卻全是關心的話。
他的聲音依舊溫柔,隻是盛琉璃不想再說慌,也不想告訴他自己的病情。
“你是準備和她要孩子嗎?”她反問。
閻景淵聞言,微微頷首。
盛琉璃說不出的難受,自嘲道:“我們好像才離婚兩天。”
男人大掌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們年閻都不小了,我需要一個孩子。”
話落,他又道:“對不起。”
盛琉璃本能的想說沒關係,然而話到嘴邊,她想起醫生說的話,仰頭看著他。
“閻先生,這八年來,你有冇有把我當成妻子?”
冇有等閻景淵回答,盛琉璃先一步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手垂落,閻景淵整個人僵在原地,他看著盛琉璃的背影,忽然覺得她變了……
走出醫院的那一刻,外麵是陰沉的天。
盛琉璃走進人潮中,很快單薄的身影便被淹冇。
……
又是幾天過去。
盛琉璃看著日曆,上麵顯示著2月27日,明天就是她的生日。
搬出來後,每天夜裡她都睡不好,偶爾淺睡,她就會夢見前世,夢見閻景淵一次次的拋棄自己。
夢見自己的生命會在28歲生日終結。
電話裡,盛南潯醫生聽到她說的話後,安慰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世上冇什麼前世今生,應該是你對那個人執喬太深,所以纔會經常夢見他。”
執喬太深……
盛琉璃不明白如果是這樣,為什麼她小時候也會做同樣的夢?
“盛醫生,那我該怎麼辦?”
“或許你應該認識更多的人。”
盛南潯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另尋良人。
和閻先生在一起前,不是冇有人追求盛琉璃,隻是她都拒絕了。
後麵結婚,她的生活除了工作便隻有閻先生。
今日,盛琉璃化了一個淡妝,換了一身玫紅色的長裙去了幼兒園。
幾個同事見狀眼底都是詫異。
同桌的盛雪不由八卦:“打扮這麼好看,晚上是要和老公約會嗎?”
盛琉璃冇有告訴她們自己離婚的事。
“不是,隻是為了讓自己賞心悅目。”
盛雪明顯愣了一下:“安寧,我覺得你變了。”
盛琉璃望向她,不明白。
盛雪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確實該替自己著想。”
園裡所有的同事都知道盛琉璃是個不會拒絕,事事為彆人著想的人,但大家也都看的出,她內心並不開心。
晚上下班。
盛琉璃去了一個她從小到大都冇有去過的地方,酒吧。
她從小就是家裡的乖乖女,如今她也想如母親一般,為自己活一次。
燈紅酒綠的酒吧裡,各色的人穿梭其中。
盛琉璃剛來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而不遠處一個男人看見她眸色怔住。
盛琉璃難以忽視那個目光,因為遠處坐著的正是她的前夫,閻景淵。
第九章生日快樂
盛琉璃一直以為她和閻景淵相識了半輩子,理所應當瞭解對方的一切。
可今日,看著依舊一身西裝但卻點著煙喝著酒的閻景淵,她還是不敢相信。
因為從前,閻景淵不會抽菸喝酒。
拉開高腳椅坐在他身邊,盛琉璃故作嫻熟地點了一杯威士忌。
“我以為你不會喝酒。”
身旁閻景淵先開了口,那聲音不似從前那般和煦,就像是對待普通人一樣。
盛琉璃接過侍者端來的酒,回看向他:“我也以為你不會。”
幾天冇見,閻景淵下巴上依稀長了鬍鬚,他按滅了菸蒂,扯了扯嘴角。
“原來我們都不瞭解對方。”
話落,他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盛琉璃喉嚨一哽,也將威士忌倒入口中。
酒入喉中,原來那麼苦……
這一刻,她總算明白什麼叫酒入愁腸,愁更愁。
“閻先生,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不等閻景淵開口,盛琉璃道:“你什麼時候學會的抽菸喝酒?”
“結婚後第三年。”
閻景淵依舊如實回答。
第三年,盛琉璃忽然想起那時候閻先生經常晚歸,她一直以為他是加班,冇想到是喝酒去了。
閻景淵深深地看著她:“那你呢?”
盛琉璃聽後,也如實回答。
“現在。”
閻景淵瞳孔明顯一縮,卻冇表現出什麼。
再無言,閻圍的氣氛和酒吧內嘈雜熱鬨的氛圍形成明顯得對比。
盛琉璃又要了一杯酒,聽人說這酒的度數很高,可她連喝了兩杯,腦中卻依舊清醒。
正當她要喝第三杯的時候,一道聲音忽然打破了這裡的氛圍。
“閻景淵。”
不遠處,施顏一臉焦急地進來找人,當看到盛琉璃時臉色明顯變了。
閻景淵落下了酒杯,“走了。”
道了一聲,他朝著施顏走過去,又恢複了一貫溫柔模樣。
盛琉璃看著兩人的背影,忽然覺得有病的或許不止自己一個人。
一杯又一杯酒下肚。
直到夜深,盛琉璃才走出酒吧,趴在路邊的垃圾桶旁,大吐特吐起來。
等她吐完,胃裡卻是一陣刀絞。
而這時,一方紙巾遞到了她的麵前。
盛琉璃抬頭就見施顏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自己麵前。
“盛小姐,我想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愛一個人會比任何人都要惶恐,深怕失去。”
施顏將紙巾塞到盛琉璃手裡:“所以我想說,請你離開閻景淵身邊,不要道德綁架他,他不欠你。”
道德綁架……
盛琉璃握緊了手中紙巾,強忍著胃裡疼痛,仰頭看向施顏。
“那請問做小三算不算冇有道德?”
無視施顏震驚的神色,盛琉璃將紙巾還給了她,轉身離開。
回去的路上。
盛琉璃看到商場的熒幕上顯示著淩晨一點了。
她走進去,買了一塊生日蛋糕。
隨後又靠著導航回家。
說也奇怪,她明明吃著藥,可空間認知能力卻越來越差,明明是再熟悉不過的路,她卻需要導航。
回到家。
盛琉璃推開門,一瞬間黑暗和孤寂籠罩全身。
她走到餐桌前,拆開蛋糕,無聲地說:“生日快樂,盛琉璃。”
話落,她拿起刀叉,將甜到發膩的蛋糕一口又一口塞進了嘴裡。
剛吃到一半,盛琉璃又劇烈的嘔吐起來,一張臉漲得通紅,眼淚也落了下來。
等嘔吐停止,她腦中一陣眩暈,“轟!”得一聲,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第十章無法逃脫的命運
再次醒來。
天色已亮。
盛琉璃就躺在冰涼的地板上,她想如果昨夜自己死了,或許都冇人知道吧。
上班時間還冇到,盛琉璃步履踉蹌地坐在沙發上,刷著手機。
忽然她看到一句話:“如果冇人愛你,你要讓自己變得堅強。”
今天組織戶外活動,帶小朋友們去海邊。
盛琉璃看著海灘上一個個朝氣蓬勃的孩子,壓抑的心慰藉了不少。
隻是很奇怪,上午還晴朗的天,下午便黑沉了下來。
不多時,海邊工作人員緊急疏散人員。
盛琉璃看著天色知道現在海邊不安全,也趕忙帶著孩子們離開。
一邊盛雪清點人數,卻發現少了一個人:“閻晨晨不在。”
盛琉璃聞言,柳眉緊蹙。
“我去找,你帶孩子們先去安全地。”
說完,她便往回奔去。
豆大的雨緊跟著一顆顆落了下來,天空一時間黑沉的可怕。
盛琉璃望著波濤洶湧的大海,腦海中不覺想起夢中,自己一次次死去的場景,她腳步發顫。
可也在這時,她忽然看到班裡閻晨晨小小的身影就快被捲上來的巨浪淹冇。
來不及害怕,盛琉璃直接衝了上去,一把抱住閻晨晨就往回跑。
身後的海水肆意,工作人員焦急地看著她:“快點……”
“嘭——!”
然而下一秒,巨大的浪直接將她掀翻,那一刻她下意識把懷中孩子往工作人員麵前推。
又是一陣巨浪,盛琉璃直接被捲入了海底,無數的海水侵蝕而來。
她本來能的想要遊回岸邊,可不知為什麼怎麼也冇有力氣。
終於,盛琉璃的身體漸漸下沉,而腦中意識也慢慢消失。
她以為自己要死了,可卻隱約看見一個高大的人影逆光向她遊來……
醫院手術檯上,刺眼的燈光下。
醫生們緊急施救。
“患者肺部積水過多,聯絡到家屬了嗎?”
盛琉璃隱約聽到醫生說話,她想睜開眼,卻怎麼也睜不開。
一旁護士聲音滿是同情:“患者爸媽離異,他爸爸不相信女兒出事,而她媽媽那邊是繼父接的電話,說有事找她親生父親。”
醫生聞言,不由怒道:“都什麼時候了,女兒都要冇了,還到處推卸!!”
盛琉璃還有意識,她聽著醫生護士的談話,眼淚不覺順著眼角滑落。
從小父親就喜歡弟弟,曾經弟弟因為借錢跑路,父親不管是接到任何關於他的電話,都相信。
而自己快冇了,父親卻不相信……
她喉嚨好疼,腦海中又回想起溫柔的母親,冇想到母親這麼快就找到了喜歡的人。
“還有其他親屬嗎?”醫生問。
護士用盛琉璃的手機翻到了閻景淵的電話,打過去,卻是正在通話中。
閻景淵把她拉黑了……
“怎麼辦?”護士焦急,不由的蹙眉。
她就要用醫院電話撥打,而這時,盛琉璃憑著最後一絲意識,抓住了醫生的衣角。
醫生忙靠過去:“姑娘,你是救人的英雄,你要堅強,你會冇事的。”
堅強……
盛琉璃肺部好疼,感覺呼吸都很困難。
她張口一字一頓:“對不起……我也想活,可是……”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她話還冇說完,手重重地垂了下去。
而與此同時,旁邊的心電儀器發出“滴——!”得聲音。
……
另一邊。
閻景淵坐在教學樓辦公室內,他翻出手機,看著日曆上備註的字。
——“盛琉璃生日。”
他神色變了又一變,最後翻出了盛琉璃的手機。
本想向以往一樣道一聲生日快樂,然而他卻發現自己將盛琉璃拉入了黑名單……
閻景淵眸色一變,趕忙將她從黑名單裡移除。
於此同時,他忽然看到了市中心醫院發來的簡訊。
是一條死亡通知單。
“患者姓名:盛琉璃。入院日期2月28日16點36分;死亡日期18點17分。死因:心臟呼吸驟停!”
第十一章匆匆一生
一瞬間,五雷轟頂。
閻景淵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麵上劃出一聲刺耳難聽的摩擦聲。
他將簡訊反覆看了好幾遍,卻像是不認識上麵的字一般。
死亡?盛琉璃?!
這怎麼可能……
閻景淵死死地抿著唇,按下市中心醫院的號碼撥打過去,可連他自己都冇有察覺到他的手在輕微的顫抖著。
那邊很快接起電話:“您好,請問是盛琉璃的家屬是嗎?”
“是……”閻景淵的心跳像打鼓一樣,聲音也是沙啞的。
“很遺憾,盛琉璃小姐因肺部積水過多,搶救無效,已經確認死亡,請您儘快到醫院來。”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冰冷的寒意從閻景淵的腳下一瞬傳遍全身。
他失神地看著前方,腦中思緒亂如麻。
“閻景淵。”一個女聲忽地在門口響起。
閻景淵聞聲抬頭看去,看見施顏笑靨如花。
可不知為什麼,他的眼前卻倏地浮現出盛琉璃安靜乖巧的麵孔。
他終於回過神,拿起椅子上的外套起身就要越過施顏離開。
施顏見他麵色不悅,心生疑惑,卻還是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臂,關切地問:“閻景淵,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閻景淵一向溫柔紳士,對所有人都如此。
但此刻,他卻一改往日常態,冷冷地掙開施顏的束縛,語氣淡漠地說:“我還有事,今天就不陪你了。”
說完,他毫不猶豫地抬步離開。
施顏的神色一瞬變得難看,眉心緊緊皺在一起。
她的直覺告訴她,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但是她卻不知道。
市中心醫院。
閻景淵跑進醫院大廳,氣喘籲籲地蹙眉問:“請問,盛琉璃……”的屍體在哪裡。
後麵的幾個字卻怎樣都不能說出口,直到現在他仍不相信她會突然離世。
但護士聽到這個名字,眼神複雜地看著他:“你是盛琉璃的什麼人?”
閻景淵頓了頓,收回了已經到嘴邊的“前夫”,回答:“我是她的丈夫。”
小護士的表情更加意味深長:“負一層,走廊儘頭,停屍間。”
停屍間。
閻景淵的心狠狠一疼,像是有一把大錘重重敲在心上。
他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回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走到負一層的每一步都如有千斤重,彷彿隻要見不到盛琉璃的屍體,她就還活著一樣。
可最後還是到了那個冰冷的地方。
醫生掀開白布,閻景淵便看到了盛琉璃蒼白的麵容。
她閉著眼睛,細長的睫毛根根分明,若不是她的嘴唇上再無一絲血色,會以為她隻是在睡夢之中。
閻景淵垂在身側的雙手無聲地緊攥成拳。
心臟處傳來密密麻麻噬啃般的疼痛,疼得他就要喘不上氣來。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這樣痛?
醫生遞過來一份報告:“確認之後,家屬就在死亡確認書上簽字吧。”
閻景淵失魂落魄地看過去,紙張上麵“盛琉璃”三個字卻怎麼看都是模糊的。
他接過筆,但手是顫抖的,簽下的名字歪歪扭扭,竟不像是個大學老師的字跡。
醫生拿過確認書,看了閻景淵一眼:“盛琉璃小姐是救人的英雄,她在海中救回了一個孩子,還請節哀。”
救人的英雄……
原來她是為了保護孩子,纔會意外喪命。
她一直都是如此的善良,向來把自己的感受放在末位。
他和她在一起這麼多年,他都知道的。
可盛琉璃匆匆一生,卻從未得到誰的偏愛,無論是父母,還是丈夫。
閻景淵後悔了。
第十二章掩藏的秘密
閻景淵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
但當他抱著盛琉璃的骨灰盒走到家門口的時候,他看見施顏抱著雙膝坐在台階上,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看見閻景淵,施顏站起身,雙眼一瞬通紅:“閻景淵,你為什麼把我的電話拉黑了?”
緊接著,她看見他懷中的骨灰盒,狠狠怔住:“這是……”
閻景淵冷漠地移開視線,完全忽視她的委屈,冷冷出聲:“你把她的電話拉黑的時候,經過我的同意了嗎?”
施顏喉間一梗,心一下如墜穀底:“你知道了……”
“我想我們當初說的很清楚,隻是要製造一個我變心的假象讓我妻子和我離婚,我對你冇有任何感情。”閻景淵的眸色沉下來,“而你的行為已經越界。”
“閻景淵……”施顏心慌意亂,手足無措地想要拉住他的手。
但卻被閻景淵避開。
“我是真的喜歡你,是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既然你已經決定和她分開,為什麼不能讓我照閻你……”施顏的眼淚應聲而落。
“感情是一個人的事,但愛情不是。”閻景淵打開家門,走進去,“以後,我們私下就不要再見麵了。”
他說完,利落地關上了家門。
那重重的一聲在空氣中久久迴響。
閻景淵將骨灰盒放在桌上,一抬眼便看見掛在客廳牆上的婚紗照。
照片上,盛琉璃一身潔白婚紗,笑得溫柔,眉眼盈盈。
他本以為,離開他,她會過得更好。
卻不想,再見已是永彆。
閻景淵將自己丟在沙發上,他頭痛欲裂,全身上下冇有一處不是疲累的。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天色漸暗,隻剩下天邊最後一縷橘紅色的熹光。
他眯著眼看去,漸漸失神。
他忽然就想起來盛琉璃曾說過,她最不喜歡的就是黃昏。
那時候他問:“為什麼不喜歡黃昏?”
她撇了撇嘴,回答:“因為黃昏之後就是黑夜了,我怕黑,感覺黑夜會把我吞噬掉。”
後來,他便給她買了一個小夜燈放在床頭,每晚都散發著暖黃色的暗光陪伴她。
想到這兒,閻景淵起身走進臥室,將床頭的小夜燈拿出來,放在了盛琉璃的骨灰盒旁邊。
他似是在對她說話:“你彆怕,有我在。”
他的手機驀地響起來,鈴聲在寂靜的屋中格外清晰。
閻景淵拿起來看了一眼,是醫院打來的。
他接起來,那邊醫生的聲音傳來:“閻先生,你已經一閻冇有到醫院複診了,什麼時候有時間到醫院?”
閻景淵凝望著盛琉璃的骨灰盒,眼底情緒悲慟,他淡淡地開口:“我不治了……”
醫生詫異道:“閻先生,雖然你的病痊癒的機率很小,但是治療可以延緩你的生命,請你不要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不需要了。”閻景淵喃喃道。
說完,他無力地掛斷了通話。
一年前,他被確診為胃癌,那時候已經是中期,要靠著藥物治療和化療。
他不想盛琉璃擔心,便謊稱因為工作原因不得不搬到學校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