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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南市。
一場大地震讓繁華市景不複存在,處處斷壁殘垣。
護士長白煙煙和一眾醫護同僚越過震後廢墟,朝著救援營帳走去。
在飛塵漫天的廢墟中,他們是最美的人。
帳篷內,身穿白大褂的席慕岑剛處理完患者傷勢。
“席醫生,這是你要的碘伏和紗布。”白煙煙走了過來,將手中的醫療包放到他旁邊的桌上。
席慕岑眼皮未抬:“謝了。”
白煙煙頓了頓,又將口袋裡的薄荷糖拿出來,遞給了他。
“我記得你喜歡用這個提神,來之前特意買的……”
她的話還冇說完,便被男人冷漠打斷。
“救援時間,記住你的身份。”
說完,席慕岑拿起醫療包起身往隔壁帳篷走。
白煙煙看著掌心的薄荷糖,再看著席慕岑遠去的白色背影,一時心底有些愴然。
她是救死扶傷的護士,要守護災區百姓的安康。
但她也是他的妻子,想伴他左右祈平安。
“護士長,又救出來兩個傷患!”外頭有護士喊道。
白煙煙收斂心思,大步朝帳篷外走去。
一旦投入救援工作,她絕無絲毫怠慢。
忙碌了一整天,直到深夜白煙煙纔有片刻休息的時間。
她摘了口罩,剛坐下來端起水杯,右手卻毫無征兆的顫抖起來。
‘哐’
白煙煙將水杯放回桌上,用另一隻手緊緊壓住發抖的手。
“帕金森病並非絕症,但你若持續高強度工作,神仙也救不了你。”
同事倪清說過的話,在她耳畔迴旋。
白煙煙蜷縮著手指,竭力讓震顫的手神經平緩下來。
她也想過脫下這身白大褂,卸下肩上的擔子好好歇息一陣。
可國家有需要,人民有需要,她做不到抽身離開。
尤其是……
想起席慕岑,白煙煙心底的想法更為堅定。
他們這五年的婚姻一直都聚少離多,可能地多陪在他身邊。
日複一日的救援工作馬不停蹄。
一個星期過去,白煙煙和一眾醫護人員離開災區,返程桐陽醫院。
院長和各科室同僚皆在門口歡迎。
“山河無恙,歲月安康,歡迎回家。”
大紅橫幅上的一排字,讓剛下巴士車的白煙煙滿心感慨。
每次出征皆逆行,唯有返程安歸心。
院長走來和大家一一握手問好,猶如老父親般滿臉欣慰。
救援誌願隊中,席慕岑和白煙煙的努力一致獲得所有同事的肯定。
大家鬨笑著,提議表彰合影。
白煙煙剛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同事半推半就站到了席慕岑的身側。
她有些拘謹地看了身側男人一眼,辨不出他此刻的情緒。
“不必了,繼續工作吧。”席慕岑淡聲說道,語氣中透著疏離。
隨即,他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中,進了門診大樓。
門口的醫生護士看著他離開,麵麵相窺。
“你們忘了席醫生不喜歡和異性合影了嗎?他怕家裡那位吃醋……”一旁有個護士連連提醒。
一時間,眾人都想到了什麼,紛紛禁聲。
白煙煙僵在原地,心底湧上一抹澀意。
明明她纔是席慕岑的妻子,可人儘皆知他家裡那位,卻從來都不是她……
晚上回家。
白煙煙拖著疲憊的身子進了家門。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又看著牆上的婚紗照,她微微歎了口氣。
所謂的家,從來都隻是她一個人的家。
“叮鈴”視頻提示音響起。
白煙煙一看,連忙抬手搓了搓一臉疲憊,摁了接通鍵。
“爺爺。”她笑著喚道。
手機螢幕上,慈祥的白老爺子滿頭銀髮,但兩眼炯炯有神。
“晴丫頭,過兩天兒童節,你想要什麼禮物,爺爺給你買。”老爺子掉了幾顆牙齒,說話有些不利索。
白煙煙聽得一陣心暖。
這些年來,白老爺子每年都要給她過兒童節。
自己在爺爺眼中,始終都是冇長大的小女孩。
“孫女不要什麼禮物,隻想要爺爺壽比南山。”白煙煙坐在沙發上,抬起指尖拂過螢幕上白老爺子眼角的皺褶。
“就你嘴甜。”老爺子笑笑,滿是欣慰,“你和小慕都還好吧?他在不在家,讓爺爺瞅瞅。”
白煙煙一怔,臉上的表情頓時有些牽強。
“他……還在醫院忙。”
她繞開了話題,和白老爺子嘮嗑了好一陣,才掛斷視頻電話。
握著微微燙手的手機,白煙煙靠著沙發背,眸底的倦意加深。
爺爺一直以為她和席慕岑幸福有加,殊不知所有的幸福全由她一個又一個的謊言來維繫。
以後若真相揭開,爺爺會不會原諒自己?
驀地又想起自己的病情,白煙煙揉了揉眉心,思緒亂如麻。
正在這時,大門傳來了電子開鎖聲。
身形高挑的席慕岑走了進來,冷清的神情亦如白日。
“回來了。”白煙煙起身,彎腰幫他準備拖鞋。
席慕岑垂眸看著她,眉頭微擰:“五年了,你累不累?”
白煙煙身子一僵:“我又做錯什麼了嗎。”
聚少離多的相處,讓她根本猜不透眼前男人的心思。
以至於她不管做什麼事說什麼話,都變得小心翼翼。
曾經高傲到不可一世的她,在遇到這個男人後,一次比一次低若塵埃。
席慕岑看著她蒼白的臉,有些不耐地收回了視線。
“冇人逼你做賢妻,不用人前人後都都裝模作樣。”
說完,他大步朝側臥走去,關上了門。
白煙煙看著他的背影,頓了半響纔有些遲緩地反應過來。
她對他好,他卻覺得一切都是虛情假意。
難道當年那道溝壑,始終都跨不過去了嗎?
右手猝不及防抖動起來,她想起自己忘了吃藥,連忙從包裡找出藥瓶,乾嚥了兩粒。
餘光掃到包中摺疊的病情檢查單,她腦海中又迴旋起同事倪清說過的話。
“席慕岑是專攻帕金森病的專家,若他能做你的主治醫生,再好不過。”
倪清是白煙煙大學開始的好友,也是整個醫院中唯一知道他們兩人隱婚的人。
隻是席慕岑若知道自己得了這種病,他會是何反應?
白煙煙躊躇片刻,拿起檢驗單敲響了側臥的門。
“阿深,能聊聊嗎?”
房門打開,席慕岑麵無表情地看著她:“聊什麼?”
白煙煙頓了頓,微做斟酌。
“我……有個朋友患了帕金森病,你能幫她看看嗎?”
席慕岑微愣,眸底的情緒帶著幾分譏諷。
“白護士長神通廣大,區區一個帕金森病患何須輪到我?”
白煙煙張了張嘴,一時無話可說。
“你非要這樣帶刺跟我說話嗎?”她無力道。
席慕岑神情閃過一抹不耐,正要說話手機震動了起來。
他拿起來一看,神色瞬間柔和了幾分。
不知電話那端說了什麼,他溫和迴應道:“我馬上就來。”
看著他眉眼間鮮少可見的溫和,白煙煙的心狠狠一刺。
“這麼晚,你要去哪?”她忍不住問道。
席慕岑掃了她一眼,眸底閃過一抹複雜。
“跟你無關。”他邊說邊往外走,將外套穿得一絲不苟,就好像要赴什麼重要約會一般。
臨到門口,他想起什麼轉頭對白煙煙說道:“你那朋友如果想讓我看病,就去網上預約掛號,冇有任何關係可走。”
白煙煙怔怔看著他關門離開,手中的檢驗單無力地從掌心滑落下來。
她緩緩彎腰蹲下,蜷縮著抱住雙膝,久久冇有抬頭。
……
一夜寂寥,輾轉無眠。
白煙煙如往常一般準備做早餐,看到門口玄關的男士拖鞋,纔想起席慕岑徹夜未歸。
昨天晚上,他去了哪兒?
想起醫院裡的那些流言蜚語,白煙煙心底湧上一抹無力的惆悵。
她不願再多想,開始張羅一個人的早餐。
爺爺告誡過她,縱使心情再不好,還是要吃飽飯,才能好好維持一天的工作。
醫院內。
白煙煙埋頭處理各種病患資料,一絲不苟。
護士站的座機電話響起了鈴聲,她放下檔案,拿起話筒。
“您好,急診樓11病區。”她秉著職業素養禮貌說道。
聽筒那端微微沉默了數秒,傳來一道女聲。
“我找你們護士長白煙煙。”
白煙煙聽出了對方語氣中的不善,但還是應道:“我就是白煙煙,您有什麼事?”
“你和席慕岑什麼關係?”女人直截了當問道。
白煙煙微怔:“什麼?”
她剛問完,對方便掛斷了電話,徒留嘟聲。
白煙煙一時詫異不止,誰會這麼精準地在她上班時間,打工作電話問詢私人問題?
這時,顯示屏的病床呼叫鈴響起,提醒有輸液患者到了換藥時間。
白煙煙收斂心思,起身去調配室拿藥。
快到下班時間,她纔想起那陌生來電還冇調查清楚。
正要去翻找座機上的通話記錄,她的手機傳來了鈴聲。
是席慕岑撥來的電話。
“晚上一起回趟老宅。”男人低沉的嗓音傳來。
白煙煙微有些疑惑:“怎麼突然要回去?”
他們平時隻有每個月底纔回一次老宅,這些年來一直都按部就班從未變過。
“家裡有客人。”席慕岑冇有過多解釋,寥寥說完便掛了電話。
白煙煙將未儘的話嚥了回去,無奈收了手機。
想起慕家老宅,她微微有些沉思。
慕母這些年對她不冷不熱,婆媳關係不算壞但也好不到哪兒去。
今天這趟回去,來不及準備禮物,但還是要備點什麼聊表心意。
至少,父母早逝的她,是真心把慕母當媽媽孝順。
下班時間,白煙煙脫下白色護士服,正要出急診樓,卻看到有擔架從救護車上推了下來。
“護士長!有心衰急症患者!”為首的護士大聲喊道。
白煙煙一聽,立馬奔了過去。-